112人民崛起大集会杂谈

2013年1月12日是个特别的日子，这一天超过10万名马来西亚人响应在野民联的号召，聚集在吉隆坡“独立体育场”及四周，向当权者呛声。

我只是10万民众当中很普通的一员，身处集会中，无法看到其全貌，只能从自己的小视角稍作记录与评论。

真正的和平大集会

这一天，警民打成一片，而不再打成一团。

112大集会是国内少见的，也可能是史无前例的一场真正和平的反政府大集会。警方兑现了不封路、不镇压的诺言，只是在市区里因不明理由封堵了几个路口。我从吉隆坡北郊乘巴士进城，一路上交通顺畅，个人心情也没以往那么紧绷。多亏集会者光顾，城里的食肆、商店，生意都很红火。可见，只要警方秉持专业精神行事，大集会并不会导致交通阻塞，更不会影响商业活动。

这一次，镇暴队令人欣喜地缺席了，现场只有少数警员执勤。以往的每一场大集会，主办当局都强调和平，但往往事与愿违，以警民冲突、警察施暴收场。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，和平需要双方配合，一厢情愿是无法成事的。这一次，警方回归专业，和平马上就实现了。这说明了集会者（职业滋事者除外）一路来都是和平的，挑起事端的是警方以及其背后那只黑手。执政当局这次为了大选而赌一把，放软身段，采取怀柔政策，效果如何还有待揭晓。

马来族集会者居多

在最近的反公害等社会活动中出席率偏低的马来人，在这次的集会者当中占了多数，个人所见约有七成。而且，当中有很多是从外州特地过来的，排除民联成员党党员不算，仍代表着部分乡区马来人民意，而这民意对民联进军中央是很重要的。马来族集会者居多有助于驳斥“华人造反”的主流恐吓论调，也缓解了我心中的压抑感。

出席人数不达标

虽然有超过十万人参与了大集会，这跟主办当局所定的百万人目标仍相去甚远，何况当中还包括了民联成员党党员。所以，这样的出席人数只能算是差强人意。

政治学者兼净选盟委员黄进发在大集会前夕的动员式文章中表示：“。。。因为这样巨大的人潮，国阵输了之后可能不敢造次，而选择和平移交政权。。。”对这一点，我有所保留。以马来西亚人的一贯作风，即使真的有100万人出席112大集会，当中又能有多少人敢在国家暴力的高压下挺身而出呢？多年前，在民风相近的缅甸，民主派的大选胜利不是曾经被粗暴地夺走吗？在霹雳州，国阵不择手段地夺权后，还不是轻易过关了吗？

“彩虹国度”想象

在这次大集会上，出席者特意穿上了各种颜色的衣服，包括黄色（争取干净公平的选举）、绿色（反公害）、紫色（女性议题）、红色（产油州向中央索讨石油税）、橙色（维护垦殖民利益）及黑色（反巫统、为赵明福讨公道），可说是百家争鸣，有舆论以“彩虹”形容之。

这让我想起了“彩虹国度”南非。种族隔离制度瓦解后，南非黑人大主教图图为祖国创造了“彩虹国度”这个美丽的名称，表达了对多元文化、种族兼容并蓄的愿景。等哪一天，马来西亚人也能理性、宽容、真诚、友爱地拥抱彼此的语言文化、宗教信仰、合理权益，平等相待时，才来谈“彩虹国度”吧！

“彩虹诉求”独漏“彩虹”诉求

在大集会结束前，民联领袖发表宣言，提出10点诉求，其中有原则性的（如要求干净公平透明的大选等）、有笼统的（如要求让女性有更好的生活等）、有局部性的（如要求向产油州支付石油税、保障垦殖民等），内容松散、有欠严谨，说白了只是力图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”。像“要求政府认可和提升公务员的专业，并且保障他们的福利和未来”这项诉求，实在是有点不知所云：难道“公务员的福利和未来”现在没有受到保障吗？

无论如何，参加大集会的人士未必在意这10项诉求是什么，能一一背出来的更是寥寥无几。坦白说，这是一场反对国阵烂政府的大集会，只要是拥有这个共同敌人的，都可以出席。

提起这“彩虹诉求”，不禁想起彩虹旗的其中一个意思 --- 性少数群体(LGBT)权益。颇具讽刺意味的是，在大集会的“彩虹诉求”当中，偏偏就漏了这种“彩虹”诉求！当然，这不是民联本身的错，而应归咎于整个马来西亚保守社会。

失败的国民教育

集会者爱好和平，毋庸置疑。不过，一些集会者的素质实在有待改进。譬如，进到体育场里，领袖们已在演讲了，一些人仍在不断吹响“呜呜祖拉”之类的喇叭以自娱，仿佛不明白大集会的性质和意义。搞气氛若是在集会前后就无可厚非，如果在正式节目进行时则不恰当了。另外，就像以往的集会那样，垃圾丢得满街都是。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出席者自愿在散会后帮忙打扫，但这问题毕竟暴露了国民素质的低落。以上所提的都是基本的公民常识，所以国阵几十年来的国民教育显然彻底失败了，这或许也可以成为大家参与大集会的又一个好理由吧！

民间杂音

我乘坐的南下巴士进入市区后，因几处路口被封而无法到站，结果一路开到中环广场一带，只听见车掌和司机不住在大声抱怨，责怪群众一次又一次地集会。在国阵政权几十年来的愚民政策下，显然有很多人都成了“斯德哥尔摩症候群”患者，把加害者误认为好人。

我出门时，隔壁家的马来人问我上哪儿，对我出席大集会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。人民大集会固然能唤醒一些人，但另一些装睡的人不是我们唤得醒的。

大家孜孜不倦地举办抗议活动、满怀兴奋地估计大选胜算时，别忽略了这些因素。

无论如何，在马来西亚民主史上，“112人民崛起大集会”将占有一个特别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