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方有罪, 罪在朕躬

近来前首相马哈迪与宿敌安华针对1990年代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各自的行为爆发了口水战。在马哈迪的挑战下，安华出示了世界银行网页上的两封信函，力证马哈迪政府曾在1998到99年期间接受世界银行4项援助，驳斥了马哈迪否认曾接受世界银行贷款的说法。

面对确凿证据，马哈迪只好承认其政府曾接受贷款，然而却一如既往地不肯俯首认错，反而提出似是而非、贻笑大方的借口，声称当时担任首相、财政部长及国家经济咨询理事会主席，并直接领导首相署经济策划组的自己“不曾亲笔致函或以口头方式向世行贷款”。这跟谋杀案主谋以自己不曾亲手杀人为由企图撇清干系同样可笑！

这次口水战主要涉及两个问题：一、到底谁主导接受世界银行贷款，是“西方代理人”；二、马哈迪的责任与诚信问题。第一个问题是个民族主义伪命题，不值得去探讨。对于第二个问题，冷眼在5年前曾写过一篇评论，虽然“导火线”不同，但讨论重点还是马哈迪的责任、诚信与人格问题，不妨温故知新：

近日, 民间因巴生谷五条收费大道大幅度提高过路费而群情汹涌。

前首相敦马哈迪 --- 国内种种垄断性特许经营权与无数"私营化"计划的始作俑者 --- 在就此事答记者问时, 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: 「当我们制定一个合约时，是由官员去负责拟定，通常一些细节内阁并不清楚，内阁只是原则上给予批准，但却没有仔细去研究合约中的一些条文。」 「当时，在谈判大道特许合约时，我们缺乏对这方面的了解和不了解人们对大道特许合约的反应，官员也不了解，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合理的合约，所以就提呈给内阁批准。」

众所周知, 政府与各大道特许公司所签订的合同, 内容完全一面倒, 路费任由经营者提高, 收费期限也往往可以一延再延, 可说是平民百姓的卖身契。政客寻租、官商勾结、利益输送, 已非秘密, 而是明目张胆的进行了20多年！

马哈迪在答记者问时, 没勇气正面回答贪污腐败的问题, 只好避重就轻, 扯出一些技术"理由"来搪塞。然而, 即便是技术"理由", 也漏洞百出, 贻笑大方。本文姑且假设大道特许经营合同不涉及贪腐, 纯粹从技术角度去揭露"国王"这件"新衣"。

内阁/首相既然"不了解"大道特许合约, 那为何要轻率地推行这类足以影响几代国人福祉的庞大计划? 为何不广纳民意, 谦虚开明对待民间反对意见, 反而一意孤行? 即使一开始真的因"不了解"而犯错, 那么后来所签订的合同又该作何解释? 明知已经犯错, 为何不痛改前非, 反而藏在"官方机密法"这遮羞布下, 一错再错, 继续不断欺瞒国人?

我国老百姓"奉养"着世界上比率最高的公务员队伍, 难道这么臃肿的机构里连一个了解特许大道合同的专家都找不到? 负责审批有关工程计划的财政部、首相署经济策划组及公共工程部那么多官员, 都一律"以为那些是合理的合约"吗?

"内阁并不清楚"合同的"一些细节"? 如果连影响最重大的过路费全盘计算方案都算是"细节"的话, 整份合同的内容恐怕已没有一处能称得上原则了! 那么, 内阁/首相到底是要来干什么的? 每当大选来临时, 执政党不是老提醒选民其执政经验与能力吗? 怎么连小小的一份合同都搞不清楚? 这不是欺诈选民是什么?

马哈迪不是这方面的专家, 这点我们可以接受,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或领袖会是每一方面的专家, 而政府所管理的事务却是五花八门。关键是, 身为领袖的人, 有没有发挥领导作用, 有没有对人民负责。

马哈迪不是特许大道事务的专家, 所以他犯错误了。同样的, 马哈迪也不是人口专家, 又凭什么一口咬定马来西亚需要, 同时养得起7千万人口? (须知, 同一错误, 毛泽东已经犯过了, 中国人在可预见的未来仍须饱尝其恶果。)马哈迪也不是经济专家, 又凭什么大搞大而无当的政绩工程, 使我国经济空门洞开, 造成90年代末的经济金融危机? 最近他会见当时的死对头乔治.索罗斯, 并接受了对方表示当时没有狙击马币的说法, 那么当时他又凭什么那么肯定地将责任都推卸到他人身上? (当时笔者就曾在<咖啡店论坛>上为文,直指马哈迪的责任。) 非常遗憾的, 他接受索罗斯解释之馀，仍无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！

有道是: 朕躬有罪, 无以万方; 万方有罪, 罪在朕躬。当独裁者, 至少也要做到这一点, 才配得起这个身份; 既要当独裁者, 又无承担责任的勇气, 那就成了最低格的独裁者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