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人与强权的斗争, 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。" ── 米兰·昆德拉 (Milan Kundera)

Friday, September 30, 2011

民联的“929” vs 国阵的“929”

929日凌晨,民联巨头结束几个小时的高峰会后召开记者会,宣布了对近日围绕回教刑法的争议所作的决定:因施行回教刑法涉及修宪,需要三党共识,目前不落实,而回教党与行动党各自立场则受到尊重。

从坏的一方面看,这个结果等于没有解决问题,一切回到原点;从好的一方面看,民联没有分裂,三党对各自的基层和基本盘也勉强有个交代。敌对党人士批评这个结果是“毫无共识,各自表述”,未尝没有道理。然而,顺得哥情失嫂意,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!

在我国,马来人是主要族群,主导政治。对国内马来人来说,有两大“神主牌”,一个是种族,另一个是宗教。既然巫统已占据了“种族” 这个马来人政治制高点,要与之抗衡,回教党就只能坚守另一个制高点。当然,巫统除了玩弄种族政治,宗教政治也不时成为额外手段,以破坏回教党的基本盘,并分化敌营。

1980年代以降,在回教党的竞争下,巫统/国阵执政集团从马哈迪时代开始就一直在推行回教化,包括在各州制定回教家庭法和行政法,而最严重的是在1988年修宪,加入第1211A)条文,规定民事法庭的权限不及于回教事务,实际上形成了两套平行的司法制度,遗下无穷后患(近日的森美兰争尸案便是最新例证)。而且,这些行动都是在马华、民政、国大党等友党的支持或默许下得逞的。所以,今天这些政党其实并没有批评行动党所需的道德高度。

很多人可能已经记不起,就在10年前的929日,当时的首相马哈迪宣布,马来西亚已经是“回教国”(negara Islam)。当时的情形是,美国刚刚发生了911恐怖袭击事件,许多国家支持布什总统攻打阿富汗,马来西亚也无法置身事外。为了消除国内杂音,打击回教党,马哈迪兵行险着,作了有关宣布。同样的,国阵内部的马华、民政、国大党等友党也不敢吭声,直到今天还是顾左右而言他。虽说马哈迪可能是在玩弄字眼,故意混淆“Islamic country”与“Islamic state” (回教神权国),为何国阵从来不敢正面厘清国阵版的“回教国”到底是不是回教国,而只会含糊其辞?(所以,到今天我国到底是回教国还是世俗国,都还是“各自表述”,没有定论。英文网络媒体The Nut Graph对国会议员所作的相关调查结果,就反映了马来西亚这种“妾身未明”的尴尬。)这显然是两面手法:一方面要回教徒相信这已经是“Islamic state”,另一方面则要非回教徒认定这只是良性的,不会再更进一步的“Islamic country”,企图左右逢源。

10年前国阵的“929宣布”和今天民联的“929 文告”显然都无法解决问题,甚至引起更多的疑问,充其量只是政治修辞。这背后自有其深层原因。宗教属于灵性范畴,而不是理性范畴,所以是有理说不清,不能理论的。民联的安华就说:“作为一名穆斯林,我肯定受到我的宗教规条,及《可兰经》所记的阿拉教诲所约束。”国阵的慕尤丁也強調,回教刑法原本就存在於回教中,沒有人可以拒絕這一個事實,不管是身在政府的他還是任何穆斯林都不可以拒絕這一點。由此可见,国阵穆斯林和民联穆斯林的立场并无太大差别。所以,要求国内穆斯林正面拒绝回教刑法似乎不近情理,也不实际。另一方面,国内的非穆斯林人口不在少数,也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。强制非穆斯林接受回教刑法是否合理呢?一国两制又是否行得通呢?所以,我们面对的是一种两难局面,回教刑法乃至回教国课题也因此才成为无解之题。

国阵人员在评论民联这次会议结果时,批之为“各自表述”,使笔者想到在台海两岸间,“统独”在目前也是无解之题,已故大陆领导人邓小平便说:代解决不了的,让下一代去解决好了!于是,才有了“九二共识”:一个中国,各自表述。同样的道理,在回教刑法乃至回教国课题上,我们现在解决不了,就留待以后才解决吧!摆在眼前的,有很多更重要的问题,如经济不济、党国不分、人权不彰、司法不公等等,等待我们去解决,为何本末倒置,务虚而不务实,让国家空转呢?因此,朝野都应该抛开私心,放弃以此作为攻击对手的政治武器,回归理性论政!

注:回教,即伊斯兰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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