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两条村，东边的叫东村，西边的就叫西村。
西村里的人是吃饭长大的，上自八旬族长下至三岁小孩每天三餐一律吃白米饭。
东村里有一户人家，姓马。在马家，谁人吃什么食物是要排资论辈的；只有家长和少数辈份高的人才被允许吃白米饭，辈分低的多数人只有乾瞪眼乖乖吃奶的份儿。
吃饭的人强壮，吃奶的人瘦弱。马家小辈看在眼里，便向家长提出要吃饭。家长和长辈们当然不同意，一脸慈祥的开导他们说：「依咱们看，你们还是吃奶的好。白米饭难消化，吃下肚子不舒服，只有咱们这些肠胃强健的人才勉强消受得了。你们小辈肠胃虚弱，吃了肯定要闹消化不良，接着发病，打乱整个家族的生活作息。再说，你们看看西村阿美家，小辈们虽说长了力气，却整天在家里吵吵闹闹、动刀动枪的，哪比得上咱们马家父慈子孝，和气生财！所以，你们的要求有百弊而无一利。家族要搞砸了，恐怕你们连奶都没得吃哪！你们千万别听西村人的挑拨，他们只想搞垮我们马家。不让你们吃饭是为你们好，也是为家族利益着想。这样好啦，以后就让你们有多些奶吃，这些傻话以后也别再提啦！」
当然，家长和长辈们肚子里的真心话并没有说出来──哼哼。。。让你们这班猢狲都吃上白米饭，长了气力，处处与咱们作对，不再任由咱们摆布，咱们岂不是要靠边站？咱们的财路能不断掉吗？想都甭想哪你！！
一部分小辈们听信了家长、长辈们大义凛然的金玉良言，又听到多了些奶吃，都感激涕零、心满意足的安心吃奶，不再说那「傻话」，有的甚至还怪别人多事，甘心受外人利用呢！其余的人孤掌难鸣，只好暂时接受事实，等待时机。
就这样东村与西村相安无事，马家长辈与小辈父慈子孝的，又过了若干年。
终于，这一年合该有事。。。
东村各户人家谷仓里堆了不少谷粮，多亏以马家上下为首的村人到处宣扬，让西村一些歹徒知道了，见猎心喜，便趁着东村谷仓破旧未修之际，大举来侵大肆掠夺。马家上下吃饭的人少，吃奶的人多，虽出尽吃奶之力，又怎生抵挡得住三餐吃饱白米饭的西村人的凌厉攻势呢？有懦弱卑鄙者，眼见不是敌人的对手，甚至开门揖盗！于是乎，霎时间兵败如山倒，战情惨烈，损失惨重。(东村其他家族有的跟马家人一样，吃奶的多，无力抗敌；有的虽说吃饭的多，谷仓却千疮百孔不堪一击。所以，除了寥寥几家外，都纷纷应声而倒。这些战情都是题外话，且按下不提。)
那时，马家家长方知大势已去，遂呼天抢地，槌心顿足，恨自己家里吃饭的人怎么那么少，以致完全无力抵御外侮，将家财双手奉上给人！
后话：如果马家家长此时已真正觉悟，诚心改过，向家人全面开放吃饭的权利，尚属亡羊补牢未为晚，否则。。。
上文是冷眼3年前为五。三「世界新闻自由日」而写的成人寓言:吃饭vs吃奶。当时，97亚洲经济金融风暴仍在肆虐、安华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「长辈」、国内的「今日马来西亚」网络报和「小辣椒」等独立报刊仍未出现。。。回顾这3年来，特别是最近所发生的事件，不胜感慨。
在民主国家里，新闻媒体有「第四权」之称，负起监督其他3权的大任，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。如果没有新闻自由，媒体只能沦为一党，甚至是一人的政治工具，自然就谈不上什么「第四权」了。对新闻自由的重要性的分析数不胜数，冷眼也不想在此重复，只想从新闻的人性因素和根本作用切入，谈谈几个问题。
人是主观的，周围的事物却是客观存在的。人要生存，便必须通过自己所获得的资讯，对客观环境理出一个头绪来。这头绪大则影响其人生观、价值观，小则影响其一时的态度、行为、决定、取向和知识水平。人，却同时受到时间、精力、生活环境等条件的严重局限，无法得到全面的资讯，所以往往使他作出不够正确的决定等等。普通事物通常是「有」总好过「没有」，而新闻之怪，就在于有时候「没有」好过「有」(指不全面的「有」)。新闻的存在价值就在于提供全面的资讯，而片面的资讯本质上只是宣传---政治宣传、商业宣传、文化宣传等。资讯在传播的过程中，往往受过主观的洗礼(媒体有其利益所在，新闻工作者也有其主观态度)，要追求「客观」报道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但是，如果同一件事有来自不同方面的主观报道，我们就比较有机会作出客观的结论了。所以，追求全面的资讯，提倡百家争鸣，才能彰显新闻的存在价值；所以，我们需要新闻自由！
曾经看过一部很有名的电影--黑泽明导演的「罗生门」。戏里头，各证人基于个人的利益或立场，对一宗谋杀案的案情作出了相近而不尽相同的叙述，最妙的是，连死者本身都在证词(通过「灵媒」提供)中有所隐瞒。黑泽明不但借此刻划与讽刺人性，还带出更深一层的意义--人们可以从多方面的主观叙述中找出最客观的答案。此片应可成为新闻学教材。
人的个人力量是有限的，群体的力量却是巨大的。无论是在小至两个人或大至几十亿人的群体中，「组织」都发挥着最大的作用。古今中外，多少帝皇独夫以一人之力控制万人的行为、命运，不都要靠组织吗？然而，单单是有组织还不够，专制政权还得有办法维持组织，才能确保千秋万代，惟我独尊。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控制群众的思想，更能维护组织呢？而要控制思想，就必须控制资讯的流通。所以，资讯传播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。由于此地带涉及赤裸裸的权力与利益，甚至是生死存亡，各方的角力也赤裸裸、血淋淋的。人类进化了，独裁者也进化了。今天的独裁者很聪明，很明白片面资讯的妙用，决不会完全禁止媒体，却不忘在他们颈上架一把刀。这样子，他们不但能利用「自由媒体」为他们宣传，还能将假资讯搀杂在真资讯中，造成资讯混沌，真假不分。当新闻也成了自由心证领域，掌握政治社会资源和种种恶法的当权者要控制民智，还不简单吗？
在安华密室被殴事件曝光后，冷眼在一次聚会中谈起此事，一友人竟指他是自殴。过后，我私下问他何以见得，他(没有其他新闻管道)说是从报上得知(对首相说话的报道)！片面资讯之为害，由此可见。
在学校里，教师经常都鼓励学生阅报，以提高语文程度。相信许多网友跟冷眼一样，都是这样走过来的。曾几何时，阅报却已成了一门学问。读者要追求真相，只能从字里行间领会言外之意。别说是小学生，冷眼敢断言大部份成人都无此「功力」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到底还能不能鼓励学生阅报呢？或许我们应该先开班，教导学生正确阅报的「方法」吧！(红玫瑰青年中心不妨考虑考虑)
自由是一种凭自己的意思行事的权利。凡是权利，都带有义务。换句话说，自由并不是为所欲为的权利。比方说，媒体不得随意侵犯普通人的隐私权(公众人物的隐私权仍受争议)，也不得作未经查证的报道。去年底高潮迭起、峰回路转的美国总统大选「连续剧」不也是因媒体越轨而引起的吗？另外，也必须防止公器(媒体)私用。比如，几年前台湾着名传播人周玉寇利用媒体解决私情恩怨就大受争议，而国内国阵化国营媒体为一党喉舌也是滥权行为。
在过去3年来，国内发生了不少事情如立百病毒和白沙罗华小事件等，媒体都不能详尽报道。另一方面，特定媒体如前锋报却可以发表煽动性社论或捏造新闻(如最近的依桑言论事件)，而所有媒体都可以刊登每天几大版的国阵煽动性竞选广告。对比之下，就形成了有关新闻自由(这里或许该用「媒体自由」，不过，在我国这种国情下也无须拘泥)的吊诡：我国有新闻自由？没有新闻自由？冷眼认为，这种权利在我国是被垄断的，变成我国云云特权中的一种。有人可以为所欲为，有人却绑手绑脚，这是哪门子的自由呢？且称之为「有马来西亚特色的新闻自由」吧！
在世界越来越复杂、各国竞相走向知识经济的当儿，阻挠新闻自由是不负责任的，甚至是一项罪行！在97金融风暴发生时，网际网络在国内未普及，泰国已在水深火热中，国内却仍听不到消息，领导人的李登辉式「安哪！安哪！」之声仍不绝于耳，结果后来大家都受重创！这也是我的寓言之寓意所在。3年过去了，非常遗憾的，我们的当权者显然还执迷不悟！左3年，右3年，马来西亚能有几个3年？
人是自私软弱的，当权者是不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，主动推动新闻自由，还政予民的。社会大众的醒悟是最重要的！最后，跟各位网友--特别是那些反对「西方新闻自由」的朋友们--分享一个故事：
非洲有一个部落，由于旱灾连年、酋长自肥而遭受严重饥荒。狡猾的酋长知道，吃不饱的人往往就是最凶狠的人。由于害怕群众来抢他囤积的食物，他就想出一个办法：派人到处去向饥民散播谣言，宣传饱死的恐怖。结果，这群头脑简单的饥民就信以为真，整天在讨论、在担心会饱死，还不自觉地成为酋长的播音筒。饥民的下场如何，不用我说，你们也猜得着：酋长继续高枕无忧地享用其剥削得来的山珍海味，饥民天天都有人饿死，剩下的则继续担心会饱死，继续帮忙宣传饱死的可怕！
（写于2001年世界新闻自由日）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